台北,在雨中渐渐模糊。
每次,和朋友相约逛街,「去哪里」总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城市的本身即是无止尽的消费,而消费,又同时引发满足和空虚。于是,约在诚品就成了一种明哲保身的方法。从天母的中山店、忠诚店出发,往南有南京店、敦南店、公馆店、西门店、以及最新的信义店。整个城市逛了一圈,等于是一趟诚品的巡礼。所幸,每间分店各有其特色,而阅读一间书店,也就如同阅读组成这个城市所需的不同拼块一般,商业、科技、娱乐、金融、教育,各有其不同调调。
认真阅读一间书店,对于年轻的我们来说,好比解剖一座城市,我在其中认真地挖掘一样可以称之为意义的东西。于是,生活于成了抒情的论述,左手无尽地挥霍着奢靡轻纵的年轻岁月,消费在陌生咖啡馆与当季最新流行服饰中一逝不返;右手则谨慎地探量着仅剩不多的未来时光,因此将庞大未知的科学理论与最新知识,来者不拒地压缩到脑细胞中,期盼自己能因此焕然一新。然而,操控那一只手的究竟是谁?是野蛮的自己,或是文明的自己?
走进诚品信义店,这庞然大物以细腻精致的包装吸引消费者进入的,究竟是灵魂的竞技场,或是商业的如来佛掌?我在成堆的书本前徘徊、思考,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世界万物以许多不同的类型存在或者被理解,而我尽了全力却构而未及的,只怕也只是冰山一角。因此,学不会认真地过生活,也不知道,在认命中积极耕耘,能比无助而彷徨,展现更有力度的美。
毕竟,有许多事情,是要后来才知道的。
就好像,人们无止尽地寻求更大视野的感官享受,却始终不知道,再大的显示器画面,一样无法容纳整个世界。人很有限,却总以为可以对抗永恒。如果人定胜天已经成了一种真理,那么,有一天人们将会了解,在未知的面前,有些事情永远遥不可及。一间大型的书店,所能容纳的知识依旧有限,而无止尽地扩大显示器尺寸,究竟是一种真实的需求,还是一种消费心态的吊诡?
而在那之前,我愿意相信,未知也是一种幸福。我想我愿意,在一个下雨的午后,去诚品信义店赴朋友的约。然后在心里规划着,先去浏览中文新书、看一眼当月杂志,然后各自逛开。挑一片好听的音乐CD,或在文具礼品部门里寻宝。结账之后,索取一本最新的好读、表演活动DM,或者,在小吃部里点一杯温暖的咖啡。
当城市在雨中渐渐模糊,我还有诚品书店,躲雨,或者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