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十天的美國中共軍機碰撞事件，終因華盛頓當局就此事向北京表示「深表歉意」( very sorry ) 而暫告一段落。這個事件雖純屬擦槍走火，但其後續發展卻持續發酵。

美中外交辭令的對抗固然精采，但雙方網路交鋒的盛況也很可觀。由於人機俱在對方手中，籌碼全無，老美即便有全球超強Super Power之尊，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僅具區域強權地位的老共致歉，姿態已近乎求情，可說是窩囊到了極點。在真實世界中，中共或許只贏得面子，但美國可是裡子外加面子都丟掉了。而虛擬世界中亦然，美國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兩者皆輸。

那些同一個鼻孔出氣的第三世界 ( 如阿拉伯國家 ) 的義憤填膺就不消說了，連歐陸國家 ( 尤其是法、德 ) 也跟人家起鬨地對美國冷言冷語。至於苦主中共，在民族主義的大纛下，「KillUSA.com -- 向美國站點開火」 ( http://killusa.abc.yesite.com/ ) 之類的仇外網站也紛紛出籠。此類網站說它完全反美也不適切，因為連對小日本纂改教科書不爽的也來參一腳，但仍以衝著山姆叔叔而來的為大宗。除了感性的「為失蹤飛行員王偉祈福」外，網站中充斥著「血債血還 -- 要美帝付出代價」之流的情緒性字眼自是不足為奇，值得一提倒是鼓勵網路復仇的行動。

按照大陸網友的講法，Hacker 是叫「黑客」，而「進去黑一黑」則意味著惡搞一下人家站台。在「為了王偉，也為了中國」的呼籲，布希總統視政的白宮和其他聯邦政府部門的網站成了首選的攻擊目標。目前已知被入侵破壞的是美國海軍轄下的某軍購網站，但被刻意隱瞞而未公開的遭殃者，恐怕就不只這個數目了。當然，老美也不是好欺負的，有人聲稱已設計好專破在中國大陸還算流行的 Linux 系統之軟體蟲，準備來個絕地大反攻。

其實這回事並不是此次美中意外撞機之後才出現的，早在 1999 年科索沃戰爭美國巡弋飛彈誤擊中共駐南斯拉夫大使館時就有了。那時美中雙方的駭客你來我往的相互蓋台，好不熱鬧。後來因前總統李登輝提出兩國論，才把戰場轉移到中台駭客的對抗賽。這回台籍駭客因無直接牽扯，倒還沈得住氣，樂得隔山觀虎鬥。

「網路無祖國，資訊無疆界」，照理來講，Hacker 應是不涉政治的。只是有些俗世間的爭端無從解決，只好搬到虛擬國度來做一了斷。而這種帶有政治企圖的作為就是所謂的駭客主義 ( hacktivism ) 了。而老美也活該倒楣，不值得同情。它鴨霸專橫又兼欺善怕惡，總是用雙重標準來寬以待己，嚴以律人。例如，自己大發軍火財，還擁有數千顆核子彈都無所謂，但別人只要稍微軍售外國、或研發一小顆核武，就是破壞和平、就是世界亂源。這正是典型的帝國主義 ( imperialism ) 作風。

而老共心裡也有鬼，表面上它是打壓駭客活動，不久前還曾處決了二位入侵銀行網路盜領存款的駭客而創下世界記錄。但如今在「政治正確」的前提下，駭客卻搖身一變，成了被默許的高尚愛國者。

回顧 Internet 的發展史，它可說萌芽於軍事動機，成長於學術需求，而茁壯於商業應用。這回的駭客主義 VS.　帝國主義，似乎可槓上開花地說成 Internet 是「熱鬧於政治目的」，孰曰不宜？

(作者莊伯仲為網際先鋒專欄作家，現為中國文化大學新聞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