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受到疫情影響,各大工業國紛紛暫停工廠與觀光等各種活動,不過在影響經濟的同時,根據外電報導,地球環境反而暫時好轉,不但中國、印度、歐洲的空汙降低,義大利威尼斯與邁阿密海水也變得清澈,這不禁讓人反思,全球各國長年力呼的「經濟與環保並重」概念是否真的可行?是否唯有降低甚至是停止經濟活動才能解救地球環境?
圖1 : 運作完善的循環經濟,其價值不僅會體現在終端產品價格,在過程中,其他的商機也會開始浮現,因此這將是可行之路。(source:Buffer Op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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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從現在已有的案例可以看出並非如此,雖然目前為數不多,不過循環經濟確實可以讓這兩者並存,從全球此一經濟模式最知名的案例–丹麥卡倫堡產業共生園區(Kalundborg Symbiosis)就可看出。
循環經濟最知名案例–丹麥卡倫堡
做為丹麥的第三大港口,卡倫堡一直是當地的工業重鎮,早期園區內煉油廠的工業用水是直接抽取地下水,隨著用水量增加,地下水逐漸不敷使用,1961年該廠取得市政府與居民同意,架設水管抽取當地境內湖水。1972年園區的另一家石膏工廠與煉油廠簽約,將煉油廠製程中所產生的熱氣,作為石膏廠烘乾石膏牆板之用。
隔年園區來了新鄰居–發電廠,有了前面的經驗,發電廠也迅速與煉油廠、水泥廠簽約,使用煉油廠冷卻後的工業廢水為機台降溫,並將燃煤發電機所產生的飛灰送到水泥廠,成為水泥的原料之一。如此一來,水泥廠不但省下一筆天然石灰的採購成本,電廠也可以因此排出乾淨的水蒸氣。
圖2 : 卡倫堡的循環經濟是典型的產業共生,現在園區裡已有全球最大的胰島素、酵素工廠,並有北歐最大的廢水處理廠和丹麥最大的發電廠及煉油廠。(source:Nordregi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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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此一循環經濟在卡倫堡園區內不斷複製擴大,1989年更名為產業共生園區,園區面積與產業類別也不斷增加,除了上述的重工業之外,後來農、漁、生技、礦產等企業也逐步加入,不同產業之間的連結也越來越緊密,例如藥廠製藥過程中所產生的副產品,就被作為農漁業養殖動植物的天然養分,而稻田收割後的麥稈,則轉賣給能源公司作為生物燃料之用。
從1972年煉油與石膏兩廠簽下第一張合約至今,卡倫堡現在每年可節省總計300萬立方公尺的水與24萬公噸的二氧化碳排放,二氧化硫去硫化所產生的15萬噸石膏,大幅降低了丹麥的進口石膏量,再加上其他各種循環再利用的做法,整個園區所創造出的環保效益十分驚人。
循環經濟與線型經濟的思維差異
卡倫堡的循環經濟是典型的產業共生,在特定的區域中聚集不同產業,透過完善的基礎建設,讓彼此之間的物質、能源形成封閉循環,除了提升產業的競爭力之外,也降低對環境的衝擊,這就類似大自然裡的生態鏈一樣。在一座森林力,動物排遺會成為土壤養分、吐出的二氧化碳也為植物吸收,而吸收土壤養分長成的植物果實,則成為動物昆蟲的食物,每一種生物的副產品都成為另一種生物的養分,透過循環,能源、物質都可有最接近極致的利用。
相對於循環經濟,目前的經濟模式則是線型經濟。線型經濟意即從最源頭的原料取得,一路到進產線生產、包裝出貨、上架銷售、消費購買、使用後副產品棄置,其流程方向是直線進行。
在線性經濟模式中,最初的原物料在流程中,體積不斷被削減、型態和性質不斷被改變,每一次的改變都會使用到其他資源成本,也會造成一定程度的汙染,這趟旅途的終點,就是產品失去價值(對擁有者來說),最後以焚燒火掩埋的方式處理掉。
台灣奇蹟背後的困境
台灣就是最典型的線型經濟,台灣的土地不大,天然物資的藏量難與其他大國相比。不過,在特殊的政經情勢下,台灣很早就開始啟動製造業,並且創造出讓全球刮目相看的經濟奇蹟,但此一奇蹟卻是源於對大自然環境的大量剝奪。過去幾年,台灣的土地資源有限,絕大多數原物料必須靠進口支撐,再透過各種方式經簡製程、降低成本以維持市場競爭力,但此一作法等於將內部成本外部化,在解決企業自身問題時,將更大的問題丟給國家與自然環境,最後導致社會必須花費更龐大的成本解決過去這些問題。
也因此過去幾年本土環保意識高漲,台灣部分鄉鎮出現要求當地重工業廠和工業區遷移的聲浪,不過仔細觀察,這種作法也是線型經濟的思維,如果工廠所製造出來的副產品只能成為廢棄物,遷移只是眼不見為淨的鴕鳥作法,尤其是在地域不大的台灣,隔壁縣市的汙染依然是台灣的汙染,誰也逃不掉,因此因此台灣如果要談環境永續,就必須嚴肅面對此課題,協助製造業從一開始就做出正確選擇,讓資源可以被重複使用,工廠與住宅可以共存。
不過,即便可以兼顧經濟與環保,光靠道德勸說仍無法讓循環經濟在台灣成型,最主要原因在於現行的直線經濟模式已然成熟,裡面每一環節都完美嵌合在體系中,整體運作既快速又有效率,執行非體系外的目標動作,不但會帶來巨大成本,而且在成功案例有限的情況下,未來效益能否浮現也相當可疑,在此考量下,廠商的投入意願必然低落,如果沒有政府的介入仍難成事。
政府與民間需攜手並行
圖3 : 循環經濟類似大自然裡的生態鏈一樣。每一種生物的副產品都成為另一種生物的養分,透過循環,能源、物質都可有最接近極致的利用。(Source:Digitalist Magazi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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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他經濟模式一樣,循環經濟啟動的前提必然是有足夠的經濟規模與效益,而這兩者彼此又要有因果關係,有效益才能吸引廠商投入,投入廠商越多,衍生出的效益就越大,這種循環只要啟動就會自行運轉下去,但這種循環最困難之處也是在初期,這點就需要政府提供政策獎勵、專屬園區等誘因,吸引業者參與。
循環經濟雖是這幾年才成為全球產業焦點,不過在台灣早有相關作法,最早期的廢紙、空瓶回收就是其一,此一作法不僅讓部分資源可被循環使用,更成為台灣低收入戶的經濟來源,對社會穩定發揮了一定程度的效益。除了資源回收外,近年台灣也有業者將高科技應用至此領域,拆解廢棄3C產品,從中找出裡面的貴金屬,再將之回賣給大廠,以優勝奈米(UWin)為例,該公司獨創的綠色製程,可在無空汙、無廢水之下提煉出黃金,後來更將此技術賣到全球30幾個國家。
從整體效益來看,運作完善的循環經濟,其價值不僅會體現在終端產品價格,在過程中,其他的商機也會開始浮現,因此這將是可行之路,台灣的地域不大、產業集中,資源交換難度相對較低,企業或許可先從局部試行,透過政府的媒介,為製程中所產生的副產品找到買主,這不但可為企業帶來業外利益,也可讓經濟與環境真正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