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忙碌之後的週末夜,大夥齊聚朋友家。為了度過這難得的假日聚會,於是,前往朋友家的路上,每個人各司其責,有人準備餐點、有人購買飲料、有人攜帶撲克牌,而我則是帶著好不容易從錄影帶出租店中,精挑細選而出的影片。隨意聊天之後,開始有人提議觀賞我帶來的電影,而我也很順意地,將影片置妥,然後,按下PLAY鍵。
阿巴斯,「何處是我朋友的家」,1987。
這真是一部再簡單也不過的電影了。劇中描述兩個中東地區的小男孩,阿默和雷薩。雷薩經常忘記把功課寫在作業本上,因而遭到老師的責罰,並警告他,若再忘記作業,就會將他處以退學處分。阿默是雷薩隔壁座的同學,當天晚上拿出書包裡的筆記本準備寫作業時,居然發現雷薩的筆記本隨他一起回了家。阿默心裡擔心雷薩被退學,迫不及待起身準備將筆記本歸還給雷薩。一出門才發現…不知道雷薩的家在何處。於是,劇情就在尋找雷薩家的過程中推衍開來。
這位叫做阿默的小男孩,找了許久,遇到了許多漠不關心的路人,並在兩個小鎮之間來回奔跑,後來,夜慢慢深了,中東陌生小鎮的天空靜成一個漸層,透著濃濃淺淺的黑,一戶戶人家的窗櫺裡則透露出唯一的繽紛。小男孩的奔跑、風的奔跑、雲的奔跑、心情的奔跑,成了墨濃的靜止畫面中唯一流動的風景。
尋找朋友的家,是不是也在尋找每個人心中的擁有和失落呢?尋找那些座落在未知裡的希望和期許。我從阿默的臉上,找到一種不複雜,單純的執著,那是在這個荒蕪、冷漠與勢利的社會中,再也綻放不出的美麗花朵。而那些在成長路上的蜿蜒和崎嶇,他都全然不知,因此更有勇氣往前尋覓,不管等在前頭的是什麼,沒有找尋,就沒有可能性。
在我所身處的產業中,每個人都和阿默一樣,在接踵而至的每一天裡不停的找尋。只不過,我們所找尋的是什麼呢?是一種枕戈待旦的休養生息,還是持續突破的前進動力?當台灣隨著經濟起伏而迷失方向,似乎也該帶著一種單純的執著,以不複雜的理由與不畏懼的心態,重新找回最初所擁有的生命力。我在阿默身上,看到台灣產業重新出發的一切可能。而這樣堅信不移的友誼與互助力量,更是台灣產業彼此間亟需擁有的珍貴元素。
電影的最後,阿默和一位路上的老人在陌生小鎮的石階路面上同行,老人摘下一朵路邊的小白花,要阿默把他夾進這本筆記本中。而雷薩的家,依舊不知在何方。
隔天,阿默幫雷薩把作業完成了。老師沒認出筆跡來,檢查完作業後,在同學面前直誇讚雷薩。而在畫面上,我看見了,那一朵被壓得扁扁的小白花,靜靜地躺在雷薩的筆記本上,一種簡單的、平靜的、悠長的感動,在我和朋友之間揮灑成一句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