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的黃昏,像一張靜謐的明信片,在平淡中滲著一絲生活的煙火滋味。我貪看雲朵的變化,在無限展延的天空中,自在塑形。傍晚的天空總有歸鳥兩三飛越,輕輕裁過左上角天際,然後離開,不留痕跡。
一種漫不經心的都市截角。
走在淡水海邊,一切都舒服且自在。離開喧囂台北,單獨赴一場海的約會。我把手插在口袋裡行走,嘴裡哼著歌。然後,一個灑滿涼意的夜晚,就這麼在淡水河邊的徒步區裡度過。巷口的酸梅湯,熟悉的塑膠杯,親切的老闆娘,給我一陣酸中帶甜的清涼。街旁的小攤子裡,不會忘記叫個幾碗阿給、肉圓、麵線、魚丸湯;與川流的人群擦肩而過,我的手上,少不了蝦捲、鐵蛋、魚酥和冰棒。
邊吃著手上的美食,我望向大海,怎麼突然發現,熟悉的海岸線已經漸漸失去了最初的模樣?是時光的沖刷,還是其他?和人群擦肩,和時光擦肩,我思考著,該怎樣才能讓眼前所擁有的這一切美好,不再像是倉皇襲來的夜色一般,一下子就暗了。人們總是形容,在口袋中有著太多的年輕。因此,經常就這麼漫不經心地放任生命耗費於無形。
如果說,所有的事情,一旦出發便終將結束,比如時間、比如生命,那麼,我們生活的環境,是不是也會在日復一日的需索無度中,逐漸揮霍殆盡呢?
人們創造科技,並毀滅性地將大地資源轉換為科技前進的動能。當科技無限度地往前飛奔時,大地是不是只能不停地付出、付出,填飽人們那張貪婪的大嘴,卻餓了自己永續生存的靈魂?只是不懂,人與環境的共存,為何出現的總是消費的場景,莫非環境本身就是一樣消耗品,打從人類一出現就逃不開這樣的宿命?既然如此,那麼又為何總是在資源即將耗盡前,反撲性地警告與制止人們的行為呢?
不遠處,我聽見,河邊傳來學生們彈奏的悠揚吉他聲。而我,靜靜地站在河的邊緣、任由晚風拉扯衣角。體型龐大的地球,相對於橫衝直撞的生命,竟顯得太過輕薄短小。終有一天,人們會了解,有限的資源在無止盡的揮霍裡,終將枯竭。時間如此、生命如此,環境也是如此。
而,口袋中的年輕,也將永遠無法滿足自己的揮霍、花用。我開始有些明白。
那麼,該怎麼留住眼前的這一切呢?我想,待會當我循著原路回家的時候,我要買一杯香濃的義式咖啡,洗個熱水澡,然後,面對淡水河畔,一筆一筆記下當天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