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從一個按鈕的手勢開始。
在東區,我剛逛完新光三越A8館、A9館與A11館,提著準備帶給朋友的禮品,穿過華納威秀、世貿三館,在紐約紐約的Mister Donut買了草莓歐菲香甜甜圈和一杯冰咖啡當作晚餐。
是朋友的建議,在傍晚時分上101大樓的觀景台。電梯裡,人群的騷動混雜著期待與歡愉的情緒。電梯飛昇,迅雷不及掩耳,很快便到達89樓。一走出便聽見遊客此起彼落的驚呼聲,窗外就是台北城。已經夜了,台北濃妝豔抹,與我盛裝相見。我在窗前觀望,平時在我面前喧囂的立體,忽然由我的眼前矮成一張平面。
邊咬著甜甜圈,我看見,北方的士林夜市,人聲鼎沸、川流不息。西方的西門町,經常是週末,趕一場期盼已久的電影。中正紀念堂,一、兩場跨年晚會。南方的木柵躲在黑暗中看不見,東區百貨商圈爭奇鬥豔,台北101可望而不可及的標價,市府前仁愛路圓環還留著元宵燈節的殘影。敦化南路的誠品書局,幾個失眠的夜晚在此度過。遠方的觀音山側臉,淡水碼頭是大學時代觀星的秘密基地。松山機場兩分鐘便有一班飛機起降,大安森林公園竹林東側的大水池,最適合晴朗午後的道別。
一時興起,我拿起背包裡的數位相機,準備將這城市的夜景,發亮的台北城,存成影像留作紀念,順便送給朋友一起分享。
然後,一切就從一個按鈕的手勢開始。
身處電子年代,一個按鈕,就是一個起點,當開啟了一些其他的時候。沒有了按鈕,相機無法啟動;沒有了按鈕,手機無法溝通;沒有了按鈕,電腦無法運作。一顆按鈕彷彿為各種裝置上了鎖,又,好似給了各種裝置生命力,只要輕輕一按,接通電源,電子裝置便好像活了過來,能夠馬上為我進行各種所需要的服務。相機可以馬上為我捕捉即時的畫面,手機可以讓我立即與遠方的友人聯繫,而電腦則可讓朋友們既使不出門,也能身歷其境地和我一同鳥瞰台北城美麗的風景。
我們擁有被彼此上了鎖的諸般事物,而按鈕,好像一把鑰匙,是打開彼此封鎖的秘密通口,彷彿能讓彼此間的距離更接近一些。在電子年代裡,有一天我突然這樣發現,一個按鈕,放大了我的感官、空間與時光。同時,也縮小了無限展延的世界、思維與體會。
我按下按鈕,獵取了幾張不錯的台北夜景,儲存在相機的記憶卡裡,打算回家後寄送給朋友。並且,在心中盤算著,生活在電子年代裡,我決定入境隨俗,在某個混亂卻不失序的夜晚,找個不那麼擁擠的露天咖啡座,用一種不是非如此不可的心情,趁著遺忘尚未來臨,按下心中的按鈕,在腦海中的電路亮起來之後,以數位和類比整合的方式,讀取存檔已久的,記憶風景。